第5章 载仪的忧虑 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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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限坠落的夜空之中,璀璨的星群似乎要缀满整个天际这块黑丝绒布之上,释放着万千华光点亮了载仪的双眸。

今日从朝堂下来,隆裕太后和醇亲王的倾轧让他实在有些疲惫,他照常来到了自己观星的院落里。

只有在这处,他不用忍受着权力之间的钩心斗角,他轻轻卷起自己的精致蟒龙纹图样的马蹄袖,走向那庞大的天文镜。

今时明月还如当年一般,可这世间却变了无数,他们的国家摇摇欲坠。

如何才能将这古老的国家从千年的大国梦中唤醒?成了现在有识之士最困扰的问题。

大清帝国如今,如处覆屋之下,漏舟之中,薪火之上。

载仪的眼眸流转,脑海里开始阿玛和他讲过的一切道理,满人的固守与坚持当真是对的吗?他不确定也不知道。

可他的脑海里却又突然闪过了梁先生的那句‘中国之大患,不在外侮之分成,而在自强之无实。’

自强?又该如何自强?甲午年北洋水师的覆败似乎也在昭示着,大清的最后一丝余力都在所剩无几了。

该如何,拯救这个国家?

载仪的目光沉了沉,看向了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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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语如看着越发黑沉的月色,她越发的思念姐姐。

明日就是大婚了,她许是过于紧张害怕,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许久。

她的心太过于慌张了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将它往下拉拽一般,总之,她总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。

“玉兰,你说你认识那个送信的伙计是真的吗?”王语如突然想起来了什么,于是连忙叫住了正在打扫的玉兰。

玉兰疑惑地转过头,接着点点头“我认识啊,我曾还用他给我捎过几封信呢。”

“明日帮我也送一封信,给张府,这屋里有没有笔墨啊?”王语如问道。

玉兰摇摇头。

这里自是不太可能有,一个强行绑架的小妾,屋内怎么可能有这些附庸风雅的物件,更何况,女子哪有那么多识字的?

“那你可知,何处有?”

玉兰思考了半天,立马激动地说着“梦溪阁,那里是专门存放少爷和老爷用的笔墨纸砚的地方。”

王语如有些讶异,她没想到这襄亲王府如此豪奢,她本以为那些东西都存放在某些库房里,却没想到连这些东西都能有个单独的房间。

“我们去吧。”说着,王语如就穿上了外衣想要推门而走。

“等等等······小姐,那怎么能行啊?那处虽无人看管却也不是随便就能去的,去那条道路的途中还要经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院落,被发现,免不了·······”

“好啦,以后咱们两个人的准则就是,你跟着我,给我当手下,我罩着你,出了过错,全在我一个人身上,如何?”王语如打断了玉兰的话,她的眼眸闪亮带着一种韧劲。

还没等玉兰开口还在犹豫之中,王语如就轻轻牵过了她的手,拍了拍她“快走吧,带路,我们速去速回。”

玉兰赶忙笨拙地点点头,去带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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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语如和玉兰一路躲躲藏藏就这样也算是到了梦溪阁。

一进屋内,王语如就被眼前的豪奢震惊了,屋内是书房样式,里面与其说文房四宝更多不如说是古书古籍更多。

层层叠叠的书籍成排列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几层高的书架上。

王语如有些看痴了,她和姐姐自小爱读书,但因为没钱,只能将别人的借来,手抄出一份来,才算是有一本书。

眼前的一切又一次感慨道,若是从未见过如此奢靡他还不能理解贫穷的概念,她的心里酸一阵苦一阵,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。

但王语如马上调整好心态,她现在需要的是‘借笔纸’。

王语如在临走时,看见一本古文观止的书籍中似乎夹着一张小小的纸张。

鬼使神差的,王语如将它抽了出来。

只见上面那清劲有力的柳体笔迹洋洋洒洒写着:

‘千家笑语漏迟迟,忧患潜从物外知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,野老泪洒风江前’

这是两首诗句的拼接,这词句都在说着写作人对于当下时局的不得意,他在思虑些内患的东西。

王语如摩挲着这笔迹,她实在想不到,在这样腐朽的满清政府里也有清醒的人存在吗?

望着那张纸张最后的疑问句‘不幸今之时代,一路迎着风,遇着雾,前途却不知怎生是好?’

王语如的眼眸流转,起初她并不愿意与一个这样皇权阶级共情,可看到这句真挚的疑问,她有了些许的触动。

于是她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想法。

王语如写完,刚想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回去,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
王语如忙着拉着玉兰跑,便也忘记将那纸条塞回去······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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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风在这夜晚不断吹拂,载仪在这矗立良久,看向星辰与远方,北风不断呼啸,白雪也在悄悄落下。

突然,传来一阵呼啦啦的细碎的脚步声,从小习武长大的他,对这些声音过于敏感。

他凄寒幽暗的眸子静沉沉地盯向远方传来声音的角落。

少女因为急促,又长又华丽的凤尾裙将她险些绊倒。

可她手中的墨水瓶和纸张全却在悄然间滑落,漏了的墨的水笔无意之间擦过她的洁白如藕的手臂,像一枚翠色的落叶片片掉落在清澈的水缸之中。

洁白的纸张在空中缓缓飘荡如同无数飞舞的黑白蝴蝶,为少女伴舞。

载仪停下了脚步,离她此时不过十几尺,目光不经意滑过那道痕迹。

在看清少女的脸庞时,他有一瞬间的微愣。

少女鲜活的颜色如漫天纯色中唯一的靓丽。

王语如有些惊恐地看着身后,发现没人追了上来才放松。

接着转过身,不顾自己身上的墨水,看过去。

待看过去时,她又是一愣。

是载仪!王语如心里一惊,顿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。

少女被墨水染花的脸庞如同一只花猫,微微呆愣的眼神是闪烁着葡萄般的晶莹。

良久,那‘咕噜咕噜’滚落的西洋墨水瓶才让王语如回神。

她赶忙蹲下身去,去捡起它。

可她着急地跟着那墨水瓶的滚动,却不知何时,此时已经蹲在了载仪的脚边。

她一抬头,看见男人那比星辰还要耀眼闪烁着少年傲气的眼眸。